歷代教會重要的更新運動(周學信)
大多數教會歷史所記的不外乎人物與變遷。確然,歷史就是為這兩項重要元素所驅動。正如珍珠項練上的珍珠,人物與事件的變遷在時間的長線上一個接一個,串成一串綿延不絕的歷史。
那些人物與變遷見證了歷史中教會的活力,以及教會自我省察、自我批判的能力。雖然當代教會與領袖在一片增長的聲浪中,不免為名震講壇的新星及當紅的教會原理、策略所吸引,而忽略了過去的歷史。然而,那些已走入歷史的卓絕之士,還是常以意料不及的方式向現代教會發出鐸響。
因為教會歷史正如一間钜大的神學研討室,在每個轉角處都有努力不懈、持之以恆的人,是一群長期努力地要瞭解《聖經》、忠於《聖經》的人,是一群值得信任的朋友。略舉一二:這邊有居普良(Cyprian)論教會的身體;那邊有親岑多夫(CountvouZinzendorf,1700~1760,德國宗教領袖,強調教會肢體間應有「四海兄弟」般的情誼)與莫拉維派(Moravians)信徒正在討論「教會應是個生命共同體」;在研究室的另一端,教皇貴格利一世(Pope Gregory the Great,540,第一位成為教宗的隱修者)正在關牧羊□;一邊有湯瑪斯.金碧士(Thomasa Kempis,1380~1471)在默想基督,一邊有約翰.莫特(John R. Mott)和學生志願運動(Student Volunteer movement),一邊有約拿單.愛德華茲(Jonathan Edwards,1703~1758)正論及教會的大覺醒等。走訪一趟教會歷史的走廊,你會發現,這個研討室也是個蘊藏豐富的寶庫。本篇短文僅述其中數則復興運動,願能成為今日教會的幾點星光。早在第二世紀,教會就已有了衰微與復興的觀念。孟他努主義的預言運動(Montanism movement,約興起於主後170年)認為當時主流教會已失去了屬靈生命(軟弱無力)和初代教會般的超自然恩賜。然而,他們雖錯謬地預言主馬上要再來的信息,卻一味地相信自己能免於沉淪,使沉寂教會興起一陣省思的衝擊。因□羅馬皇帝康斯坦丁大帝(Constantine I,288~337)定基督教為國教,似為教會鋪下了一條步向幸福安逸的康莊大道,其後所出現的苦修(禁欲)主義(Asceticism)運動,卻顯明了後康斯坦丁時期(post-Constantian)的教會實在是與世界同流合污的。繼之,又有修道主義(Monasticism)興起,力抗教會走上衰微之路,以貞潔、守貧之情,在日夜祈禱的呢喃中,將歷史的焦點帶進中古世紀。
促成十六世紀宗教改革的暗潮早已潛伏於十二世紀的教會中。盛行於十四世紀末期的神秘主義(Mysticism)又宣示了宗教當局的放縱及敵擋基督。約翰.威克裡夫(John Wycliffe,1320~1384)更斷言《聖經》至高無上的權威,攻擊對聖徒、遺物的崇拜,及對朝聖、放縱生活、贖罪券的追逐。百年之後,宗教改革的前夕,大多數其所強調的信仰真義,大多都已得到人文主義之士的採信,如德西迪裡厄斯.伊拉斯墨斯(Desiderius Eramsus,1466?~1536,荷蘭的天主教改革家,曾與路德對峙)、湯瑪斯.莫爾(Thomas Moore,1478~1535,英國政治家,以《烏托邦》一書聞名於世)等。但對那個積弊已深的系統,他們的建言不過是杯水車薪的濟助。
宗教改革的火苗正式燃熾于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個人的屬靈掙扎,因他的掙扎至終帶來信仰上對教義的辯證。事實上,「宗教改革」是屬靈生命更新的卓絕之舉,是教義創傷的癒合,是受制於西方基督教信仰下政治體系的調校。哪□有路德重新揭示的教義所滲透,那□就有更新的屬靈生命萌竄新芽。然有心之士雖有鴻鵠之志,奈天下之大,改革的普遍性畢竟有限。後起的新教徒雖然人材輩出,不斷將路德的教導注入僵死的正統教會,但卻又陷入另一種極端:將「罪得赦免」與「罪人的悔改」割離,以為赦免比悔改重要,遂為迪特裡希.潘霍華(Dietrick Bonhoeffer)諷之為「廉價的恩典」。
敬虔主義(Pietism,十七世紀德國路德派教會的運動)和清教徒運動〔Puritanism Movement,創始於十六世紀英國的宗教改革,努力煉淨(purify)英國教會而得名〕承繼了宗教改革所強調的「稱義」,更增加了「成聖」和「特別的重生」(已歸信之基督徒屬靈生命的再生)。這兩個運動都是強而有力的宗教覺醒,不分等級的注入歐陸的教會,使教會的領袖、平信徒都得更新。其中不能不提的是莫拉維派(1467年脫離天主教,不鼓勵地方教會,強調平信徒訓練,具體實踐馬丁路德所強調的「萬民皆祭司」)和□斯理運動〔Wesleyan Movement,約於1739年,約翰.□斯理(John Wesley)投入礦工宣道開始,重點為傳佈聖經、遍及全地〕。這兩波運動皆肇端於有效地使用「平」信徒和小團體。
本世紀最重要的運動應是威力遍及全世界的「靈恩運動」。該運動全力強調聖靈應有的地位,以及教會中的神□恩賜。雖然在教會中使用靈恩恩賜並不等於真正瞭解聖靈的工作,但五旬節派和靈恩派對於經驗神恩的強調已無遠弗屆地影響了全世界的新教徒、天主教徒,甚至某些希臘東正教徒。
以上簡要地瀏瞰了歷代重要的更新運動,因篇幅所限,僅能管窺一二。一個影響歷史潮流的人物或事件,絕非單一或單純的原因可解釋,其中有許多當代教會意圖步上復興之時所當借鏡的課題。若追溯復興運動的根源,不難發現每個根源的脈動中皆蘊含□「尋求復原的動力」。許多的運動都是建基於更新、復原的渴望,渴望能獲得早期教會生活的動力。有了渴望,才有運動的產生。可能先是一種觀念的升起,認為:教會失去了早期的單純能力,且期待她的活力得到復原。再由個體來看,改變的起初可能源自一個人或一些人在經驗上或觀念上發現:我的基督信仰中需要一股新的活力。總而言之,復興運動主要是由那些在信仰上獲得新體驗的人所造成的。每一次真實的教會復興都是建基於再一次聽到神的話,《聖經》的話語再一次臨到我們。這意謂□:教會的復興並非源於宗教會議或福音委員所做出的任何重大決策,而是許多個體「重新發現神的話」,而構成教會整體的更新。
滿有活力的復興運動也經常建基於某形式的小組,而該小組的生命是建構於教會的生命中。敬虔主義有所謂的「敬虔聚集」(collegiapietatis);莫拉維派有所謂的「小群」;循道主義有班級和小組。新約時代中的「團契、相交」(koinonia)亦屬教會的本質之一,經驗到真實的屬靈相交是教會生命更新的實際道路。在許多方面和新加坡的小組教會非常類似。小組的形式是較小的教會,可以有較親切的、個人性的表達。小組視自己為教會的第一種形式,是較大的整體教會所需的一種形式;反過來說,小組也需要教會的成全。對小組的需要是確信:只有在這種某類形式的「小教會」中,個人才能全然經驗到基督的信仰。
復興運動也是一種全面性的運動,全體信徒都蒙召參與事奉。就敬虔主義和循道主義看來,「萬民皆祭司」是教會更新的一個重要關鍵。教會中所有的成員都在大祭司耶穌基督之下成為祭司。這意謂□:我們每個人都蒙主授權來彼此服侍。這觀念賦予每個人參與事奉的使命,且降低了聖/俗事奉的差距。與此同時,《新約》的篇章在論及屬靈恩賜時,也認定屬靈恩賜在眾信徒間是普遍地蔓延的,甚至這趨勢很自然地伴隨□小組的運用。透過基本的訓練和裝備,信徒就能以此服侍他人。當所有的信徒全然瞭解他們是個事奉者,而不單單是「蒙次等召」的平信徒時,教會就有了活力。
復興運動同時也是個使徒運動,其中包含了「對事奉之呼召」與「對教會之熱誠」的復原。這應當是教會宣講信息的首要綱領。真實的信息應不僅論及神,且要談論我們的經驗與觀念,甚至將躺在《聖經》中的「經文」化為宣講的「信息」才是深具意義的「道成肉身」。進而言之,真實的復興意謂□:宣教和佈道的差會成為整個教會的「心臟事工」。宣教和佈道應不只是特殊□體或執事同工的「邊疆事業」,只具有盲腸般的地位;也不應只是我們貢獻金錢就可有分的年度計畫之一。宣教和佈道應是一個瞭解自我本質與呼召的教會,需要向外面的世界尋找宣教和佈道的目標。為了國度的拓展,教會應一起來承擔耶穌當年所做的非凡事工──向萬民傳福音。
歷史中的教會生命不曾有過完美的復興運動。沒有一個復興運動可以永遠不受故態復萌的威脅;沒有一個改革之後不是繼之以衰敗退步。發黃的史冊中多處可見剛強變軟弱和忠貞轉背離的事件,但若因此斷言教會的前景無望,那就與《聖經》的真理、歷史的真義大相逕庭。歷史的故事將永續不絕,但軟弱的不會恒久,背離亦終會回頭。因為神的恩典、耐心和赦免如活水源頭,亦將永續不絕。
偉大的復興運動在過去曾出現,未來亦將繼續出現。若然繼續傾聽神的話語,常在他的裡面,在顛簸的歷史走廊上,我們終將歡然迎見復興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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